岁时渐逝,或许正可呼卢喝雉一番。豪赌之下,一掷千金,百万钱财亦不过是十都之数。酒肉佳肴已然陈列,宾主行过揖让之礼;众人醉意微醺之际,怎能没有博戏之乐?于是打马之戏兴起,樗蒲之戏渐废。此戏实为博戏中的高雅之举,亦属闺房中的风雅游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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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如骥騄并驾齐驱,仿佛重现周穆王万里西行的盛况;车马杂色间列,又似杨氏五家扈从的华彩队伍。佩环珊珊作响,恍若惊闻玉蹬敲鞍之声;棋子星罗棋布,转眼可见连钱之马碎裂而退。若遇吴江枫冷、燕山叶飞,或玉门关闭、沙苑草肥之境,棋子临波不渡,恰似爱惜障泥的良马。有时出入用奇,如同昆阳之战以少胜多;有时从容仗义,又如涿鹿之师正气凛然。有的棋子素负盛名,却难免如庾郎坠马般失误;有的棋子声名不显,却忽似痴叔王湛般展露奇能。亦有棋子缓缓而归,或昂昂而出。在险峻山道上疾驰惊跃,在蚁封土堆前安步徐行。行于崎岖陡坡,恨未遇王良般的驭手;困于盐车之下,难逢造父般的伯乐。<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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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丘陵渐远,白云在天,有的棋子贪恋槽豆,有的志在争先。以黄叶为筹码止马不前,与追逐金钱又有何异?在五十六采的规则间运筹,于九十一路的棋盘中角逐。明定赏罚之则,考校胜负之绩。于方寸棋盘间指挥若定,于细微变化中决胜千里。好胜本是人之常情;博戏不过士之末技。望梅止渴,暂解奔竞之心;画饼充饥,稍消腾骧之志。欲图实效,故临难而不退;欲报厚恩,故知机而先退。有时衔枚缓进,已逾越关塞之艰;有时恃勇争先,却未悟阱堑之险。皆因不知适可而止,终招悔恨之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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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此戏若持之以诚,典实可见于经典;用之以正,道义必合于天德。故而有人绕床大叫,五木皆成卢彩;沥酒起誓,六子尽现赤色。平生不负所望,终成剑阁破敌之师;别墅赌局未输,已奏淮淝胜贼之捷。今日岂无桓温般的名将,明时不乏谢安般的贤相。又何必效仿陶侃投博具于江,正应学袁耽掷布帽而决胜。<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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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佛狸定当在卯年命丧,世间贵贱仍在纷纷流徙。满眼皆是骅骝騄駬般的良马,时势危艰何能尽得真才?唯有木兰般横戈立马的奇女子,虽已年老谁能灭其千里之志,只愿相携共渡淮水,重返故里。<br />
岁令云徂,卢或可呼。千金一掷,百万十都。樽俎具陈,已行揖让之礼;主宾既醉,不有博奕者乎!打马爰兴,樗蒱遂废。实博奕之上流,乃闺房之雅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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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驱骥騄,疑穆王万里之行;间列玄黄,类杨氏五家之队。珊珊佩响,方惊玉蹬之敲;落落星罗,急见连钱之碎。若乃吴江枫冷,胡山叶飞,玉门关闭,沙苑草肥,临波不渡,似惜障泥。或出入用奇,有类昆阳之战;或优游仗义,正如涿鹿之师。或闻望久高,脱复庾郎之失;或声名素昧,便同痴叔之奇。亦有缓缓而归,昂昂而出。鸟道惊驰,蚁封安步。崎岖峻坂,未遇王良;跼促盐车,难逢造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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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夫丘陵云远,白云在天,心存恋豆,志在著鞭。止蹄黄叶,何异金钱。用五十六采之间,行九十一路之内。明以赏罚,覈其殿最。运指麾于方寸之中,决胜负于几微之外。且好胜者,人之常情;小艺者,士之末技。说梅止渴,稍苏奔竟之心;画饼充饥,少谢腾骧之志。将图实效,故临难而不四;欲报厚恩,故知机而先退。或衔枚缓进,已逾关塞之艰;或贾勇争先,莫悟阱堑之坠。皆因不知止足,自贻尤悔。<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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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为之不已,事实见于正经;用之以诚,义必合于天德。故绕床大叫,五木皆卢;沥酒一呼,六子尽赤。平生不负,遂成剑阁之师;别墅未输,已破淮淝之贼。今日岂无元子,明时不乏安石。又何必陶长沙博局之投,正当师袁彦道布帽之掷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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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曰:佛狸定见卯年死,贵贱纷纷尚流徙。满眼骅骝杂騄駬,时危安得真致此?木兰横戈好女子,老矣谁能志千里,但愿相将过淮水。<br />
打马赋,李清照,宋代。
岁令云徂,卢或可呼。
千金一掷,百万十都。
樽俎具陈,已行揖让之礼。
主宾既醉,不有博奕者乎!
打马爰兴,樗蒱遂废。
实博奕之上流,乃闺房之雅戏。
齐驱骥騄,疑穆王万里之行。
间列玄黄,类杨氏五家之队。
珊珊佩响,方惊玉蹬之敲。
落落星罗,急见连钱之碎。
若乃吴江枫冷,胡山叶飞,玉门关闭,沙苑草肥,临波不渡,似惜障泥。
或出入用奇,有类昆阳之战。
或优游仗义,正如涿鹿之师。
或闻望久高,脱复庾郎之失。
或声名素昧,便同痴叔之奇。
亦有缓缓而归,昂昂而出。
鸟道惊驰,蚁封安步。
崎岖峻坂,未遇王良。
跼促盐车,难逢造父。
且夫丘陵云远,白云在天,心存恋豆,志在著鞭。
止蹄黄叶,何异金钱。
用五十六采之间,行九十一路之内。
明以赏罚,覈其殿最。
运指麾于方寸之中,决胜负于几微之外。
且好胜者,人之常情。
小艺者,士之末技。
说梅止渴,稍苏奔竟之心。
画饼充饥,少谢腾骧之志。
将图实效,故临难而不四。
欲报厚恩,故知机而先退。
或衔枚缓进,已逾关塞之艰。
或贾勇争先,莫悟阱堑之坠。
皆因不知止足,自贻尤悔。
况为之不已,事实见于正经。
用之以诚,义必合于天德。
故绕床大叫,五木皆卢。
沥酒一呼,六子尽赤。
平生不负,遂成剑阁之师。
别墅未输,已破淮淝之贼。
今日岂无元子,明时不乏安石。
又何必陶长沙博局之投,正当师袁彦道布帽之掷也。
辞曰:佛狸定见卯年死,贵贱纷纷尚流徙。
满眼骅骝杂騄駬,时危安得真致此?
木兰横戈好女子,老矣谁能志千里,但愿相将过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