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兵有走者,有弛者,有陷者,有崩者,有乱者,有北者。凡此六者,非天之灾,将之过也。夫势均,以一击十,曰走;卒强吏弱,曰弛,吏强卒弱,曰陷;大吏怒而不服,遇敌怼而自战,将不知其能,曰崩;将弱不严,教道不明,吏卒无常,陈兵纵横,曰乱;将不能料敌,以少合众,以弱击强,兵无选锋,曰北。凡此六者,败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
故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无战可也。故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人是保,而利合于主,国之宝也。
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
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敌之不可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战,胜之半也。故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故曰: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
所以军队打败仗的情况有“走”、“弛”、“陷”、“崩”、“乱”、“北”六种。这六种情况,不是天然灾害造成的,而是将领的过错。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以一击十,叫做“走”;士卒强悍,军官懦弱,叫做“弛”;军官强悍,士卒懦弱,叫做“陷”;高级将领暴躁不服从指挥,遇敌时因心怀怨愤而擅自出战,将领又不了解他们的能力,叫做“崩”;将领懦弱不严,教育训练不明,官兵无常法,布阵杂乱无章,叫做“乱”;将领不能正确判断敌情,以少击众,以弱击强,没有精锐的前锋部队,叫做“北”。以上这六种情况,是导致失败的原因;将领的重大责任,不可不认真考察研究。
地形是用兵的辅助条件。正确判断敌情,夺取胜利,考察地形险厄和路程远近,这是上将应掌握的方法。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必定会胜利;不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必定会失败。
所以,按照战争规律有必胜把握时,国君说不打,也可以坚决地打;按照战争规律没有必胜把握时,国君说一定要打,也可以不打。所以,进攻不谋求战胜的虚名,退却不回避违命的罪责,只求保全民众,符合国君的利益,这样的将领是国家的宝贵财富。
将领对待士卒像对待婴儿一样关怀,士卒就可以与他共赴深溪;将领对待士卒像对待爱子一样爱护,士卒就可以与他同生共死。如果厚待士卒却不能使用他们,溺爱士卒却不能命令他们,士卒违法乱纪却不能整治他们,那就像娇惯的孩子一样,是不能用来作战的。
只知道自己的部队可以进攻,而不知道敌人不可进攻,取胜的可能性只有一半;只知道敌人可以进攻,而不知道自己的部队不能进攻,取胜的可能性只有一半;知道敌人可以进攻,也知道自己的部队可以进攻,但不知道地形不利于作战,取胜的可能性只有一半。所以,懂得用兵的将领,行动起来不会迷惑,所采取的措施变化无穷。所以说:了解敌方,了解我方,取胜就不会有危险;了解天时,了解地利,取胜就不会有穷尽。
(2)通形:指地形平坦,四通八达,我可以去,敌人也可以来的地形。
(3)挂形:指地形复杂,易进难退的地形。
(4)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引,引导、率领。是说我引军离开,让敌人出到一半的时候我再回击,这样打有利。
(5)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隘,道路狭隘队伍展不开的地区;盈,充满。盈之,指在像瓶瓮的隘形地域,配备充足的兵力。这里指到隘路必须先占领隘路口,先占之以待敌。
(6)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险形,即地形险要。遇到这种险要地形,我则应首先到达,占领制高点等待敌人的到来。
(7)远形者,势均,难以挑战,战而不利:远形,即敌我相距较远。在这种距离较远的情况下,敌我双方的形势均等,就不宜挑战。如果求战,对我不利。
(8)爱而不能令:爱,溺爱;令,驱使、使用。指对士卒一味溺爱,而不能使他服从命令。
(9)厚而不能使:厚,厚养、优待。指对士卒只注重厚养而不能使他们听从指挥。
(10)骄子:娇生惯养的孩子,比喻不守纪律的官兵。
(11)动而不迷:行动起来不会迷惑,含不盲动的意思。
(12)举而不穷:举,措施。所采取的措施变化无穷,使敌人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