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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门岁首陈百技，鱼龙怪兽罕不备；

何物市上游手儿，役使山君作儿戏。

初舁虎圈来广场，倾城观者如堵墙；

四周立栅牵虎出，毛拳耳戢气不扬。

先撩虎须虎犹帖，以棓卓地虎人立；

人呼虎吼声如雷，牙爪丛中奋身入。

虎口呀开大如牛，人转从容探以手；

更脱头颅抵虎口，

以头饲虎虎不受，虎舌舐人如舐毂。

忽按虎脊叱使行，虎便逡巡绕阑走。

翻身踞地蹴冻尘，挥身抖开花锦茵；

盘回舞势学胡旋，似张虎威实媚人；

少焉仰卧若佯死，投之以肉霍然起；

观者一笑争醵钱，人既得钱虎摇尾。

仍驱入圈负以趋，此间乐亦忘山居。

依人虎任人颐使，伴虎人皆虎唾余。

我观此状气消沮：嗟尔斑奴亦何苦！

不能决蹯尔不智，不能破槛尔不武。

此曹一生衣食汝，

彼岂有力如中黄，复似梁鸯能喜怒。

汝得残餐究奚补？伥鬼羞颜亦更主；

旧山同伴倘相逢，笑尔行藏不如鼠。

 

dū mén suì shǒu chén bǎi jì yú lóng guài shòu hǎn bù bèi hé wù shì shàng yóu shǒu ér yì shǐ shān jūn zuò ér xì chū yú hǔ quān lái guǎng cháng qīng chéng guān zhě rú dǔ qiáng sì zhōu lì zhà qiān hǔ chū máo quán ěr jí qì bù yáng xiān liāo hǔ xū hǔ yóu tiè yǐ bàng zhuó dì hǔ rén lì rén hū hǔ hǒu shēng rú léi yá zhǎo cóng zhōng fèn shēn rù hǔ kǒu yā kāi dà rú niú rén zhuǎn cóng róng tàn yǐ shǒu gēng tuō tóu lú dǐ hǔ kǒu yǐ tóu sì hǔ hǔ bù shòu hǔ shé shì rén rú shì gǔ hū àn hǔ jǐ chì shǐ háng hǔ biàn qūn xún rào lán zǒu fān shēn jù dì cù dòng chén huī shēn dǒu kāi huā jǐn yīn pán huí wǔ shì xué hú xuán sì zhāng hǔ wēi shí mèi rén shǎo yān yǎng wò ruò yáng sǐ tóu zhī yǐ ròu huò rán qǐ guān zhě yī xiào zhēng jù qián rén jì dé qián hǔ yáo wěi réng qū rù quān fù yǐ qū cǐ jiān lè yì wàng shān jū yī rén hǔ rèn rén yí shǐ bàn hǔ rén jiē hǔ tuò yú wǒ guān cǐ zhuàng qì xiāo jǔ jiē ěr bān nú yì hé kǔ bù néng jué fán ěr bù zhì bù néng pò jiàn ěr bù wǔ cǐ cáo yī shēng yī shí rǔ bǐ qǐ yǒu lì rú zhōng huáng fù sì liáng yāng néng xǐ nù rǔ dé cán cān jiū xī bǔ chāng guǐ xiū yán yì gēng zhǔ jiù shān tóng bàn tǎng xiāng féng xiào ěr háng cáng bù rú shǔ

黄景仁《圈虎行》

huáng jǐng rén quān hǔ xíng

在京城新年的年初都会陈列各种杂技表演，鱼龙变幻以及各种怪兽之类的表演几乎没有不具备的。
是什么样的市井上游手好闲之人，竟然能够驱使老虎来当作儿戏一般表演。
起初人们抬着老虎的圈笼来到广场上，全城的观众多得像一堵墙一样围了过来。
在四周设立了栅栏，把老虎从圈笼里牵了出来，老虎的毛发蜷曲，耳朵收敛着，气势不张扬。
起初撩拨老虎的胡须，老虎还比较温顺服帖，用棍棒敲击地面，老虎就像人一样站立起来。
人们呼喊，老虎吼叫的声音如同雷鸣，表演者却在老虎的尖牙和利爪丛中奋身而入。
老虎的嘴巴大张着，像牛嘴一样大，表演者却从容地把手伸进去试探。
甚至还把自己的头颅放到老虎的嘴边，
用头去喂老虎，可老虎却不接受，老虎的舌头舔着人，就像舔车毂一样。
忽然间表演者按着老虎的脊背呵斥它让它行走，老虎就小心谨慎地绕着栅栏走动。
老虎翻身蹲坐在地上，踢起了地上的冻尘，抖动着身体，身上的花纹就像铺开的锦绣毯子。
它盘旋舞动的姿势好像在学胡人的旋转舞蹈，看似在张扬虎威，实际上是在讨好观众。
过了一会儿，老虎仰卧在地上好像假装死去，人们把肉投给它，它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观众们看了都笑了起来，争着凑钱打赏，人得到了钱，老虎就摇起了尾巴。
然后又把老虎赶回圈笼里抬着走了，老虎在这里好像也忘记了在山中居住的时光，觉得这里也很快乐。
依靠着人的老虎任凭人随意使唤，陪伴着老虎表演的人也不过是从老虎那里分得一点残羹剩饭罢了。
我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的气愤和感慨都消散了，叹息着说：你这花斑的老虎啊，又何苦如此呢！
你不能像古代的壮士那样果断地咬断自己的脚爪来摆脱困境，这是你不聪明；你也不能冲破这栅栏，这是你没有勇气。
这些人一生的衣食都依靠着你，
他们难道真的有像中黄那样的大力气，又像梁鸯那样能够随意控制你的喜怒吗？
你得到那一点残羹剩饭终究又有什么益处呢？就连为老虎做伥鬼的人恐怕都会羞愧得要另换主人了。
如果在原来山林里的同伴偶然间和你相逢，一定会嘲笑你的行为举止还不如老鼠呢。

都门岁首陈百技，鱼龙怪兽罕不备；

何物市上游手儿，役使山君作儿戏。

初舁虎圈来广场，倾城观者如堵墙；

四周立栅牵虎出，毛拳耳戢气不扬。

先撩虎须虎犹帖，以棓卓地虎人立；

人呼虎吼声如雷，牙爪丛中奋身入。

虎口呀开大如牛，人转从容探以手；

更脱头颅抵虎口，

以头饲虎虎不受，虎舌舐人如舐毂。

忽按虎脊叱使行，虎便逡巡绕阑走。

翻身踞地蹴冻尘，挥身抖开花锦茵；

盘回舞势学胡旋，似张虎威实媚人；

少焉仰卧若佯死，投之以肉霍然起；

观者一笑争醵钱，人既得钱虎摇尾。

仍驱入圈负以趋，此间乐亦忘山居。

依人虎任人颐使，伴虎人皆虎唾余。

我观此状气消沮：嗟尔斑奴亦何苦！

不能决蹯尔不智，不能破槛尔不武。

此曹一生衣食汝，

彼岂有力如中黄，复似梁鸯能喜怒。

汝得残餐究奚补？伥鬼羞颜亦更主；

旧山同伴倘相逢，笑尔行藏不如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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