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桂树夹道生,青龙对道隅。
凤凰鸣啾啾,一母将九雏。
顾视世间人,为乐甚独殊。
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
伸腰再拜跪,问客平安不。
请客北堂上,坐客毡氍毹。
清白各异樽,酒上正华疏。
酌酒持与客,客言主人持。
却略再拜跪,然后持一杯。
谈笑未及竟,左顾敕中厨。
促令办粗饭,慎莫使稽留。
废礼送客出,盈盈府中趋。
送客亦不远,足不过门枢。
娶妇得如此,齐姜亦不如。
健妇持门户,亦胜一丈夫。
桂树夹着黄道生长,青龙在黄道的另一隅。
还有朱雀啾啾地鸣叫,一只雌鸟率领着它的九只幼雏。
它回头看看世上的人,自己独自为乐觉得与众不同十分特殊。
好妇出来接待宾客,和颜悦色神态安详。
拜跪客人彬彬有礼,问候客人贵体是否安康。
她接引客人来到北堂,让客人坐在毛毯之上。
她把不同的酒分别盛放在不同的酒杯中,酒刚及花勺一定的地方。
她向客人殷勤劝酒,客人却让主人先尝。
她略略后退又行一礼,然后持杯饮酒毫不慌张。
谈笑还没有谈完,便回头吩咐内厨准备停当。
催促厨房置办普通饭菜待客,千万不要让客人在家中滞留一时半晌。
礼毕便送客人出来,步履从容地在府中行走毫不匆忙。
送客也不送远,脚步从不跨出门房。
娶妻能娶到这样的女子,高贵美丽的齐国姜氏女子哪里比得上。
有这样刚强能干的女子持家,完全胜过一个男子一点不夸张。
历历:分明的样子。白榆,星名。《春秋运斗枢》:“玉衡星散为榆”。(《太平御览》九五六卷引)
桂树:指星。《春秋运斗枢》:“椒、桂生合刚阳”。注:“椒桂,阳星之精所生也”。
道:指黄道。古人想象中太阳运行的轨迹。《汉书·天文志》:“中道者,黄道,一日光道。日之所行为中道.月、五星皆随之也”。
青龙:二十八宿中东方七宿之总称。隅,边。
凤凰:指朱鸟,也叫朱雀。朱雀是南方七宿的总称。啾啾,鸟鸣声。
将:率领。九雏,九子。《史记·天官书》:“尾为九子”。《索隐》引宋均说:“属后宫场,故得兼子。子必九者,以尾有九星也”。闻一多说:“尾本东宫宿,当为龙尾,此云‘风将九雏’,盖与南宫朱鸟相乱”。按:这里也是将星象想象成真实的动物。
敷愉:同“敷蒲”,花开的样子。颜色敷愉,形容容颜鲜艳如花。一说,犹“愆愉”。《方言》:“怂愉,悦也”。和悦的样子。
拜跪:古时女子见客之礼。
北堂:古时妇女常居之堂,北向,无墙,故云北堂。
氍毹(qú shū):粗毛毯,即毡。
清白:酒、白酒。各异樽,指不同的酒分别盛放在不同的酒杯中。
华疏:指斟酒之际,酒入杯中涌生泡沫,随即又消散,犹如花之疏散。一说,柄上刻有花纹的勺。
却略:稍稍后退。
竟:终。
左顾:转头。敕(chì),吩咐。中厨,内厨房。
稽留:迟滞。耽搁时间。
趋:小步快走。
门枢:门槛。
齐姜:本谓齐国姜姓女子。《诗·衡门》:“岂其娶妻,必齐之姜”。旧笺认为指春秋时晋文公夫人,她督促丈夫奋发起来,终于成就事业。后世因用作指代高贵女子。
亦胜:原作“一胜”,据《古乐府》改。
前八句写天上景物。若理解这几句,须先阐明其隐喻之义。“白榆”指玉衡星。“桂树”指桂星。纬书说“椒、桂生合刚阳。”注文说:“椒桂,阳星之精所生。”道,黄道。《汉书·天文志》:“中道者,黄道,一曰光道。……日之所行为中道,月、五星皆随之也。”古人认为太阳绕地而行,黄道是想象中的太阳轨道。青龙,东方七宿总名。凤凰即鹑火。纬书《春秋元命包》说:“火离为凤凰。”《史记·天官书》:“尾为九子”。《索隐》引宋均说:“属后宫场,故得兼子,子必九者,以尾有九星也。”(案闻一多说:尾本东官宿,当为龙尾。此云凤将九雏盖与南宫朱雀相乱。)
这八句在表现上,颇有特点。其一,因名借物,赋以形态。某些星宿本以动、植物命名,诗人信手拈来,将它们化为动、植物物本身的形象;并且借“黄道”为通衢大道(古有所谓“天衢”的说法),将这些动、植物形象井然有序地系列在“大道”两旁,于是造成一种迥异于人间的“仙境”。诗人借物赋形是有选择的。“桂树”令人想到传说中的“月桂”,“龙”、“凤”是传说中天上的灵物。就是“白榆”也同寻常人间的榆柳不同。这些事物都是烘托“仙境”所不可少的。其二,这种神仙境界出于诗人的想象,是不存在的,然而,其中的一事一物都实有所指,犹如打灯谜,其用意不在字面,可谓之虚而能实。其三是想象奇妙。全部诗意都是从想象生发出来。否则,几个星宿的名称是构不成诗意的。这八句诗用的是诙谐风趣的笔调,所以虽采用了游仙诗的形式,却并非在着意写神仙事。这种将星宿经作动、植物和人作为诗的意象的写法,《陇西行》之前就有,象《小雅》的《大东》篇和《九歌》的《东君》。尽管《东群》写得颇为壮美,却也不还不能象本篇一样创造出完整意境。
“好妇出迎客”以下二十四句颂美一位能独特门户的“健妇”,是《陇西行》歌辞的正题。诗因何而作,本事已无可稽考。郭茂倩《乐府诗集》卷三十七引《乐府解题》说:“始言妇有容色,能应门承宾。次言善于主馈,终言送迎有礼。”这也只是就字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