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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铁生《二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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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00:00:00,533 --> 00:00:02,966 二姥姥,史铁生 2 00:00:02,966 --> 00:00:11,433 由于幼儿园里的那两个老太太,我总想起另一个女人。 3 00:00:11,433 --> 00:00:19,233 不不,她们之间从无来往,她与孙老师和苏老师素不相识。 4 00:00:19,233 --> 00:00:28,966 但是在我的印象里,她总是与她们一起出现,仿佛相互的影子。 5 00:00:28,966 --> 00:00:33,366 这女人,我管她叫“二姥姥”。 6 00:00:33,366 --> 00:00:38,133 不知怎么,我一直想写写她。 7 00:00:38,133 --> 00:00:45,666 可是,真要写了,才发现,关于二姥姥我其实知道的很少。 8 00:00:45,666 --> 00:00:49,866 她不过在我的童年中一闪而过。 9 00:00:49,866 --> 00:01:00,000 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母亲在世时我应该问过,但早已忘记。 10 00:01:00,000 --> 00:01:06,400 母亲去世后,那个名字就永远地熄灭了 11 00:01:06,400 --> 00:01:19,033 那个名字之下的历史,那个名字之下的愿望,都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如同从不存在。 12 00:01:19,033 --> 00:01:26,133 我问过父亲:“我叫二姥姥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13 00:01:26,133 --> 00:01:38,933 父亲想了又想,眼睛盯在半空,总好象马上就要找到了,但终于还是没有。 14 00:01:38,933 --> 00:01:44,966 我又问过舅舅,舅舅忘得同样彻底。 15 00:01:44,966 --> 00:01:53,133 舅舅惟影影绰绰地人听说过,她死于“文革”期间。 16 00:01:53,133 --> 00:01:59,033 舅舅惊讶地看着我:“你还能记得她?” 17 00:01:59,033 --> 00:02:01,866 这确实有些奇怪。 18 00:02:01,866 --> 00:02:05,833 我与她见面,总共也不会超过十次。 19 00:02:05,833 --> 00:02:11,966 我甚至记不得她跟我说过什么,记不得她的声音。 20 00:02:11,966 --> 00:02:17,966 她是无声的,黑白的,像一道影子。 21 00:02:17,966 --> 00:02:37,333 她穿一件素色旗袍,从幽暗中走出来,迈过一道斜阳,走近我,然后摸摸我的头,理一理我的头发,纤细的手指在我的发间穿插,轻轻地颤抖。 22 00:02:37,333 --> 00:02:43,200 仅此而已,其余都已经模糊。 23 00:02:43,200 --> 00:02:54,633 直到现在,直到我真要写她了,其实我还不清楚为什么要写她,以及写她的什么。 24 00:02:54,633 --> 00:02:57,366 她不会记得我。 25 00:02:57,366 --> 00:03:04,566 我是说,如果她还活着,她肯定也早就把我的名字忘了。 26 00:03:04,566 --> 00:03:08,533 但她一定会记得我的母亲。 27 00:03:08,533 --> 00:03:16,000 她还可能会记得,我的母亲那时已经有了一个男孩。 28 00:03:16,000 --> 00:03:30,400 母亲带我去看二姥姥,肯定都是我六岁以前的事,或者更早,因为上幼儿园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29 00:03:30,400 --> 00:03:32,600 她很漂亮吗? 30 00:03:32,600 --> 00:03:43,633 算不上很,但还是漂亮,举止娴静,从头到脚一尘不染。 31 00:03:43,633 --> 00:04:06,200 她住在北京的哪儿我也记不得了,印象里是个简陋的小院,简陋但是清静,什么地方有棵石榴树,飘落着鲜红的花瓣,她住在院子拐角处的一间小屋。 32 00:04:06,200 --> 00:04:17,166 惟近傍晚,阳光才艰难地转进那间小屋,投下一道浅淡的斜阳。 33 00:04:17,166 --> 00:04:22,866 她就从那斜阳后面的幽暗中出来,迎着我们。 34 00:04:22,866 --> 00:04:28,433 母亲于是说:“叫二姥姥,叫呀?” 35 00:04:28,433 --> 00:04:32,066 我叫:“二姥姥。” 36 00:04:32,066 --> 00:04:38,066 她便走到我跟前,摸摸我的头。 37 00:04:38,066 --> 00:04:48,333 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我知道她脸上是微笑,微笑后面是惶恐。 38 00:04:48,333 --> 00:05:06,266 那惶恐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到来,从她手上冰凉而沉缓的颤抖中我明白,那惶恐是在更为深隐的地方,或是由于更为悠远的领域。 39 00:05:06,266 --> 00:05:17,333 那种颤抖,精致到不能用理智去分辨,惟凭孩子浑沌的心可以洞察。 40 00:05:17,333 --> 00:05:23,400 也许,就是这颤抖,让我记住她。 41 00:05:23,400 --> 00:05:29,266 也许,关于她,我能够写的也只有这颤抖。 42 00:05:29,266 --> 00:05:43,000 这颤抖是一种诉说,如同一个寓言可以伸展进所有幽深的地方,出其不意地令人震撼。 43 00:05:43,000 --> 00:05:53,033 这颤抖是一种最为辽阔的声音,譬如夜的流动,毫不停歇。 44 00:05:53,033 --> 00:06:11,800 这颤抖,随时间之流拓开着一个孩子浑沌的心灵,连接起别人的故事,缠绕进丰富的历史,漫漶成种种可能的命运。 45 00:06:11,800 --> 00:06:14,766 恐怕就是这样。 46 00:06:14,766 --> 00:06:18,200 所以我记住她。 47 00:06:18,200 --> 00:06:37,000 未来,在很多令人颤抖的命运旁边,她的影相总是出现,仿佛由众多无声的灵魂所凝聚,由所有被湮灭的心愿所举荐。 48 00:06:37,000 --> 00:06:55,000 于是那纤细的手指历经苍桑总在我的发间穿插、颤动,问我这世间的故事都是什么,故事里面都有谁? 49 00:06:55,000 --> 00:06:59,433 二姥姥比母亲大不了几岁。 50 00:06:59,433 --> 00:07:03,000 她叫母亲时,叫名字。 51 00:07:03,000 --> 00:07:12,333 母亲从不叫她,什么也不叫,说话就说话,避开称谓。 52 00:07:12,333 --> 00:07:18,633 母亲不停地跟她说这说那,她简单地应答。 53 00:07:18,633 --> 00:07:38,133 母亲走来走去搅乱着那道斜阳,二姥姥仿佛静止在幽暗里,素色的旗袍与幽暗浑成一体,惟苍白的脸表明她在。 54 00:07:38,133 --> 00:07:45,400 一动一静,我以此来分辨她们俩。 55 00:07:45,400 --> 00:08:02,566 母亲或向她讨教裁剪的技巧,把一块布料在身上比来比去,或在许多彩色的丝线中挑捡,在她的指点下绣花,绣枕头和手帕。 56 00:08:02,566 --> 00:08:13,666 有时候她们像在讲什么秘密,目光警惕着我,我走近时母亲的声音就小下去。 57 00:08:13,666 --> 00:08:17,133 好像只有这些。 58 00:08:17,133 --> 00:08:23,666 对于二姥姥,我能够描述的就只有这些。 59 00:08:23,666 --> 00:08:30,766 她的内心,除了母亲,不大可能还有另外的人知道。 60 00:08:30,766 --> 00:08:36,133 但母亲,曾经并不对谁说。 61 00:08:36,133 --> 00:08:46,033 很多年中,我从未想过二姥姥是谁,是我们家的怎样一门亲戚。 62 00:08:46,033 --> 00:09:02,966 有一天,毫无缘由地(也可能是我想到,有好几年母亲没带我去看二姥姥了),我忽然问母亲:“二姥姥,她是你的什么人?” 63 00:09:02,966 --> 00:09:08,600 母亲似乎卒不及防,一时嗫嚅。 64 00:09:08,600 --> 00:09:20,400 我和母亲的目光在离母亲更近的地方碰了一下,我于是看出,我问中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 65 00:09:20,400 --> 00:09:27,333 母亲于是也明白,有些事,不能再躲藏了。 66 00:09:27,333 --> 00:09:36,233 “呵,她是……嗯……”我不说话,不打断她。 67 00:09:36,233 --> 00:09:39,933 “是你姥爷的……姨太太。 68 00:09:39,933 --> 00:09:46,566 你知道,过去……这样的事是有的。” 69 00:09:46,566 --> 00:09:57,000 我和母亲的目光又轻轻地碰了一下,这一回是在离我更近的地方。 70 00:09:57,000 --> 00:10:05,233 唔,这就是母亲不再带我去看她的原因吧。 71 00:10:05,233 --> 00:10:08,533 “现在,她呢?” 72 00:10:08,533 --> 00:10:11,566 我问。 73 00:10:11,566 --> 00:10:14,133 “不知道。” 74 00:10:14,133 --> 00:10:19,800 母亲轻轻地摇头,叹气。 75 00:10:19,800 --> 00:10:30,600 “也许她不愿意我们再去看她,”母亲说,“不过这也好。” 76 00:10:30,600 --> 00:10:37,966 母亲又说:“她应该嫁人了。” 77 00:10:37,966 --> 00:10:44,200 我听不出“应该”二字是指必要,还是指可能。 78 00:10:44,200 --> 00:10:50,433 我听不出母亲这句话是宽慰还是忧虑。 79 00:10:50,433 --> 00:11:02,600 “文革”中的一天,母亲从外面回来,对父亲说她在公共汽车上好象看见了二姥姥。 80 00:11:02,600 --> 00:11:06,233 “你肯定没看错?” 81 00:11:06,233 --> 00:11:09,366 母亲不回答。 82 00:11:09,366 --> 00:11:21,233 母亲洗菜,做饭,不时停下来呆想,说:“是她,没错儿是她。 83 00:11:21,233 --> 00:11:27,200 她肯定也看见我了,可她躲开了。” 84 00:11:27,200 --> 00:11:37,733 父亲沉吟了一会儿,安慰母亲:“她是好意,怕连累咱们。” 85 00:11:37,733 --> 00:11:45,766 母亲叹息道:“唉,到底谁连累谁呢……” 86 00:11:45,766 --> 00:11:54,333 那么就是说,这之后不久二姥姥就死了。
注音:
正文:
由于幼儿园里的那两个老太太,我总想起另一个女人。不不,她们之间从无来往,她与孙老师和苏老师素不相识。但是在我的印象里,她总是与她们一起出现,仿佛相互的影子。<br /> <br /> 这女人,我管她叫“二姥姥”。不知怎么,我一直想写写她。<br /> <br /> 可是,真要写了,才发现,关于二姥姥我其实知道的很少。她不过在我的童年中一闪而过。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母亲在世时我应该问过,但早已忘记。母亲去世后,那个名字就永远地熄灭了;那个名字之下的历史,那个名字之下的愿望,都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如同从不存在。我问过父亲:“我叫二姥姥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父亲想了又想,眼睛盯在半空,总好象马上就要找到了,但终于还是没有。我又问过舅舅,舅舅忘得同样彻底。舅舅惟影影绰绰地人听说过,她死于“文革”期间。舅舅惊讶地看着我:“你还能记得她?”<br /> <br /> 这确实有些奇怪。我与她见面,总共也不会超过十次。我甚至记不得她跟我说过什么,记不得她的声音。她是无声的,黑白的,像一道影子。她穿一件素色旗袍,从幽暗中走出来,迈过一道斜阳,走近我,然后摸摸我的头,理一理我的头发,纤细的手指在我的发间穿插,轻轻地颤抖。仅此而已,其余都已经模糊。直到现在,直到我真要写她了,其实我还不清楚为什么要写她,以及写她的什么。<br /> <br /> 她不会记得我。我是说,如果她还活着,她肯定也早就把我的名字忘了。但她一定会记得我的母亲。她还可能会记得,我的母亲那时已经有了一个男孩。<br /> <br /> 母亲带我去看二姥姥,肯定都是我六岁以前的事,或者更早,因为上幼儿园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她很漂亮吗?算不上很,但还是漂亮,举止娴静,从头到脚一尘不染。她住在北京的哪儿我也记不得了,印象里是个简陋的小院,简陋但是清静,什么地方有棵石榴树,飘落着鲜红的花瓣,她住在院子拐角处的一间小屋。惟近傍晚,阳光才艰难地转进那间小屋,投下一道浅淡的斜阳。她就从那斜阳后面的幽暗中出来,迎着我们。母亲于是说:“叫二姥姥,叫呀?”我叫:“二姥姥。”她便走到我跟前,摸摸我的头。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我知道她脸上是微笑,微笑后面是惶恐。那惶恐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到来,从她手上冰凉而沉缓的颤抖中我明白,那惶恐是在更为深隐的地方,或是由于更为悠远的领域。那种颤抖,精致到不能用理智去分辨,惟凭孩子浑沌的心可以洞察。<br /> <br /> 也许,就是这颤抖,让我记住她。也许,关于她,我能够写的也只有这颤抖。这颤抖是一种诉说,如同一个寓言可以伸展进所有幽深的地方,出其不意地令人震撼。这颤抖是一种最为辽阔的声音,譬如夜的流动,毫不停歇。这颤抖,随时间之流拓开着一个孩子浑沌的心灵,连接起别人的故事,缠绕进丰富的历史,漫漶成种种可能的命运。恐怕就是这样。所以我记住她。未来,在很多令人颤抖的命运旁边,她的影相总是出现,仿佛由众多无声的灵魂所凝聚,由所有被湮灭的心愿所举荐。于是那纤细的手指历经苍桑总在我的发间穿插、颤动,问我这世间的故事都是什么,故事里面都有谁?<br /> <br /> 二姥姥比母亲大不了几岁。她叫母亲时,叫名字。母亲从不叫她,什么也不叫,说话就说话,避开称谓。母亲不停地跟她说这说那,她简单地应答。母亲走来走去搅乱着那道斜阳,二姥姥仿佛静止在幽暗里,素色的旗袍与幽暗浑成一体,惟苍白的脸表明她在。一动一静,我以此来分辨她们俩。母亲或向她讨教裁剪的技巧,把一块布料在身上比来比去,或在许多彩色的丝线中挑捡,在她的指点下绣花,绣枕头和手帕。有时候她们像在讲什么秘密,目光警惕着我,我走近时母亲的声音就小下去。<br /> <br /> 好像只有这些。对于二姥姥,我能够描述的就只有这些。她的内心,除了母亲,不大可能还有另外的人知道。但母亲,曾经并不对谁说。<br /> <br /> 很多年中,我从未想过二姥姥是谁,是我们家的怎样一门亲戚。有一天,毫无缘由地(也可能是我想到,有好几年母亲没带我去看二姥姥了),我忽然问母亲:“二姥姥,她是你的什么人?”母亲似乎卒不及防,一时嗫嚅。我和母亲的目光在离母亲更近的地方碰了一下,我于是看出,我问中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母亲于是也明白,有些事,不能再躲藏了。“呵,她是……嗯……”我不说话,不打断她。<br /> <br /> “是你姥爷的……姨太太。你知道,过去……这样的事是有的。”<br /> <br /> 我和母亲的目光又轻轻地碰了一下,这一回是在离我更近的地方。唔,这就是母亲不再带我去看她的原因吧。<br /> <br /> “现在,她呢?”我问。<br /> <br /> “不知道。”母亲轻轻地摇头,叹气。<br /> <br /> “也许她不愿意我们再去看她,”母亲说,“不过这也好。”<br /> <br /> 母亲又说:“她应该嫁人了。”<br /> <br /> 我听不出“应该”二字是指必要,还是指可能。我听不出母亲这句话是宽慰还是忧虑。<br /> <br /> “文革”中的一天,母亲从外面回来,对父亲说她在公共汽车上好象看见了二姥姥。“你肯定没看错?”母亲不回答。母亲洗菜,做饭,不时停下来呆想,说:“是她,没错儿是她。她肯定也看见我了,可她躲开了。”父亲沉吟了一会儿,安慰母亲:“她是好意,怕连累咱们。”母亲叹息道:“唉,到底谁连累谁呢……”<br /> <br /> 那么就是说,这之后不久二姥姥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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